在科技与娱乐产业的交汇处，一项颇具争议的创新正在引发广泛讨论：洛杉矶动漫展(LA Comic Con)近日宣布将推出一款由人工智能驱动的斯坦·李全息投影，让这位已故漫威传奇创作者以数字化形式"复活"，与粉丝互动。这一决定在粉丝群体和媒体中引发了截然不同的反应，有人称之为"不敬"，也有人视其为科技与文化遗产结合的创新尝试。
争议背后：技术进步与伦理边界
当《好莱坞报道》率先披露"AI斯坦·李全息投影"将亮相本周末的洛杉矶动漫展时，社交媒体上的反应几乎是一边倒的负面。有媒体直指这一想法"邪恶"，呼吁"在为时已晚前将其扼杀"；Reddit上的讨论更是激烈，从"极其不尊重"到"令人毛骨悚然"，批评声不绝于耳。
然而，洛杉矶动漫展母公司CEO克里斯·德穆兰(Chris DeMoulin)呼吁公众在亲眼见证前不要急于下判断。"我们不怕人们看到它，也不怕批评，"他告诉Ars Technica，"我只是希望批评是建立在充分了解的基础上，而目前大多数评论并非如此。"
德穆林坦言，这一概念确实面临挑战："它不完美，我不确定这类技术能否达到完美。但我们努力的方向是提供足够的信息并充分测试，为粉丝创造一种真实感。"
技术演进：从波福熊到AI斯坦·李
这并非洛杉矶动漫展首次引入全息互动技术。自2019年起，该展会就使用类似技术呈现了7英尺高的动画角色"波福熊"(Boffo the Bear)，由演员马克·德卡洛(Mark DeCarlo)实时动作捕捉表演，而非人工智能驱动。
德穆林表示，自波福熊亮相以来，他一直关注全息技术团队的进步："他们不断改进技术和互动性，现在我们已经能够创建AI版本，整合'人们在其一生中实际说过的所有内容'，创作出的全息投影'并非直接引用原话，但所说的一切都基于此人确实表达过的观点'。"
德穆林联系了斯坦·李遗产品牌管理人鲍勃·萨博尼(Bob Sabouni)，提议将AI斯坦·李作为"引导粉丝探索漫威宇宙、故事及其创造角色的入口"。萨博尼同意了这一想法，但提出了严格条件："它必须非常出色，否则我们会拒绝。"
随后，德穆林联系了开发波福熊全息投影的Proto Hologram公司，后者又与Hyperreal公司合作开发驱动李AI模型的系统。Hyperreal自称"赋能数字生态系统中身份的所有权、控制、表现和商业化"。
技术实现：AI如何"成为"斯坦·李
Hyperreal CEO兼首席架构师雷明顿·斯科特(Remington Scott)表示，公司"利用定制化的尖端AI技术生态系统"创建"定制化"的AI名人版本。为斯坦·李打造的模型基于他留下的数十年内容，包括数十场漫展的录像带，以及斯坦·李宇宙品牌管理者收集的书面和口头内容。
斯科特无法分享模型的具体技术细节，但他强调这一项目"意义重大，因为斯坦·李生前已经开始数字化自己，希望创造数字分身，让粉丝能更大规模地与他互动。"
德穆林透露，投入"数万至六位数"美元成本后，他约一个月前首次测试了李的全息投影。初始版本仍需调整，以准确捕捉李的说话方式："斯坦说话很有思考性...他会停顿，有特定的口头禅，使用方式独特。"经过多次调整，团队终于让全息投影"开始听起来更像他"。
内容控制：防止AI"胡言乱语"
熟悉大语言模型(LLM)及其"幻觉"倾向的读者可能会担心AI李形象会在现场脱稿或编造内容。德穆林坦言初期确实担忧，但随着他和李生前同事对全息投影提出"数百个"问题测试，这些顾虑已经减轻。
"斯坦嘴里只会出现斯坦说过的话，"德穆林强调，"虽然我本人没见过模型产生幻觉，但这不代表不可能，只是我的经验如此。"
尽管展会现场会有主持人重复粉丝问题(避免会场噪音)，德穆林表示不会对粉丝提问进行人工筛选。相反，团队设置了"内容监管"系统，例如当被问及对最近总统选举的看法时，全息投影会回应："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话题。我们在这里讨论漫威宇宙。"
对于漫威相关话题，AI不会回避争议。德穆林举例说，如果被问及杰克·科比(Jack Kirby)，全息投影会谈及"创作过程中必然出现的角色或故事线的分歧"，同时表达"对他只有尊重"，这可能是李本人被问及时的真实反应。
斯科特表示，Hyperreal基于验证内容训练数字形象的方法"确保回应符合斯坦记录的观点和价值观"。德穆林也提到，模型会坦然表示不知道某些问题的答案。早期测试中，全息投影无法回答关于"欢乐漫威行进社"(Merry Marvel Marching Society)的问题，因为不在训练数据中；更新后的模型则能提供相关答案。
伦理考量：尊重与创新的平衡
德穆林反复强调，AI全息投影并非意图替代活着的李："我们要确保人们明白，我们不是试图让斯坦起死回生。我们不认为这就是斯坦本人，也不试图替他发言，这个形象不会开始为他人产品做广告。"
他将李的AI形象视为"未来主义的漫威信息与知识库向导"，"以有趣而熟悉的面貌呈现"。在介绍中，全息投影会说明："我是最新技术发展的产物，能够作为斯坦的全息化身回答关于漫威和琐事的问题。"
德穆林理解为何这种使用李形象的方式会让部分粉丝不适："当新技术出现时，人们就是觉得不对劲，我尊重这种感受。我完全认同，对任何人(无论生死)使用这种技术都可能被以剥削和不恰当的方式利用。"
这正是团队感到责任重大的原因："我们必须确保，如果要做这件事，绝不能接近那种不恰当的方式。"他对自己未亲眼见证就持强烈负面观点的人感到失望："我不认为他们的观点无效，但我认为在未实际看到的情况下就持有极端负面观点是站不住脚的。"
斯科特表示，对真实名人的尊重是公司"只与授权遗产和权利持有者(如斯坦·李宇宙)合作"的原因。Hyperreal系统创造的"高级认证数字身份""不是取代艺术家"，而是"创造尊重的数字延伸，致敬他们的遗产"。
市场反应：粉丝作为最终裁判
德穆林相信，当粉丝亲眼看到AI李全息投影时，会看到团队"以一种令人愉悦且符合斯坦遗产的方式"呈现。"我们必须设定正确目标，做好这件事意味着让了解、热爱并曾与李共事的人提供意见，然后让足够多的粉丝评判我们是否达到他的标准。"
如果预期反应错误怎么办？"如果我们推出，数千名粉丝互动后不喜欢，我们会停止，"德穆林表示，"我亲眼见证了斯坦在动漫展环境中的影响力，所以我们组建了一支热爱并尊重这一点，试图延续这一传统的团队。如果结果证明这不是延续的方式，我们不会继续。"
这一态度反映了娱乐科技领域的一个关键问题：创新与尊重的平衡。在数字技术日益发达的今天，如何利用这些技术致敬历史人物，同时避免不恰当的商业化或情感剥削，是行业必须面对的挑战。
未来展望：数字遗产的无限可能
洛杉矶动漫展的AI斯坦·李项目代表了数字遗产保护与娱乐体验创新的前沿尝试。从技术角度看，它展示了AI在理解、模仿和再现人类个性方面的进步；从文化角度看，它提出了关于记忆、遗产与数字永生的深刻问题。
随着技术发展，我们可能会看到更多类似项目：已故艺术家、思想领袖甚至普通人的数字化"存在"。这些技术不仅具有娱乐价值，还可能成为教育、历史保存和心理慰藉的工具。
然而，正如德穆林和斯科特所强调的，技术进步必须伴随着伦理考量和社会责任。在追求创新的同时，我们必须尊重那些被数字化的人的尊严和遗产，确保这些技术以尊重和有意义的方式使用。
最终，像AI斯坦·李这样的项目是否能被接受，将由粉丝和公众决定。无论结果如何，这样的尝试都推动了我们对技术、记忆和人类关系的思考，为数字时代的文化传承开辟了新的可能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