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概述：一份价值44万澳元的报告
2025年10月，德勤澳大利亚公司宣布将向澳大利亚政府退还部分款项，原因是为政府撰写的一份报告中充斥着大量由AI生成的虚假引文和不存在的研究来源。这份名为《目标合规框架保证审查》的报告最终于7月完成，并于8月由澳大利亚就业和劳动关系部(DEWR)发布。
这份报告聚焦于政府用于自动化福利系统处罚的技术框架，澳大利亚纳税人为此支付了近44万澳元(约29万美元)的费用。然而，报告发布后不久，悉尼大学健康法副主任克里斯·鲁奇(Chris Rudge)发现了多处问题引文，包括多篇引用了丽莎·伯顿·克劳福德(Lisa Burton Crawford)教授的所谓研究，而克劳福德教授是悉尼大学法学院的真实学者，但从未发表过报告中引用的那些研究。
问题的发现：虚假引文的连锁反应
"看到以这种方式将研究归功于我，我感到担忧，"克劳福德教授在8月接受《澳大利亚金融评论》采访时表示，"我希望看到德勤对如何生成这些引文的解释。"
鲁奇教授的发现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调查发现，报告中不仅包含了克劳福德教授的虚构研究成果，还引用了其他多位学者的不存在论文，甚至包括一段编造的、 attributed to 联邦法官詹妮弗·戴维斯(Jennifer Davies)的虚假引文（报告中拼写为"Davis"）。
这些虚假内容并非孤立案例。在原始报告的141个来源引用中，只有127个出现在更新的版本中。删除的内容包括多位学者的虚构研究成果和那段编造的法官引文。
德勤的回应："少量更正"
面对质疑，德勤和DEWR在周五发布的原始报告更新版中做出了回应，声称这是为了"解决引文和脚注的少量更正"。
在更新后报告的第58页（共273页）中，德勤添加了一个对"基于生成式AI大语言模型(Azure OpenAI GPT-4o)的工具链"的引用，承认该工具被用作技术工作流的一部分，帮助"评估系统代码状态是否可以映射到业务需求和合规需求"。
德勤澳大利亚公司表示将退还其与政府合同的最后一期款项，但未明确说明这一款项占总合同金额的比例。DEWR的一位发言人对AFR表示，"独立审查的内容得以保留，建议没有变化。"
专家观点：信任的基础已被动摇
然而，悉尼大学的鲁奇教授对这一解释持不同看法。他告诉AFR："当报告的基础建立在有缺陷、未披露且非专业的方法上时，你无法信任其建议...德勤承认将生成式AI用于核心分析任务，但最初未能披露这一点。"
这一观点直指问题的核心：专业咨询服务的价值建立在信任基础上，而信任来自于透明度和专业性。当一家顶级咨询公司在其核心分析工作中使用AI工具却不披露时，不仅损害了其自身声誉，也可能对整个行业的信任造成深远影响。
行业影响：AI在专业服务中的角色
这一事件引发了关于AI在专业咨询服务中应用的广泛讨论。随着AI工具变得越来越强大，它们正在改变专业工作的方式，但也带来了新的挑战和风险。
专业咨询服务依赖于分析能力、专业知识和判断力。AI可以成为强大的辅助工具，帮助处理大量数据、生成初步见解或加速某些流程。然而，当AI被用于核心分析任务时，其局限性——如"幻觉"问题（即生成看似合理但实际错误或虚构的内容）——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在德勤的案例中，AI不仅生成了虚假引文，还可能影响了报告的分析质量和结论。这引发了一个关键问题：专业服务公司应该如何界定和使用AI工具，以确保其工作质量不受影响？
透明度与责任：专业服务的新挑战
德勤事件凸显了专业服务公司在使用AI时面临的透明度和责任挑战。一方面，AI工具可以提高效率和洞察力；另一方面，它们也可能引入新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专业服务公司需要建立明确的政策，规定在哪些情况下可以使用AI工具，如何验证AI生成的内容，以及何时需要向客户披露AI的使用。这些政策不仅关乎质量控制，也关乎专业诚信和客户信任。
此外，当AI导致错误或问题时，责任归属变得复杂。是使用AI工具的个人分析师的责任？是开发AI工具的技术公司的责任？还是采用这些工具的专业服务公司的责任？德勤事件表明，在当前法律和监管框架下，专业服务公司可能最终承担主要责任，无论它们是否直接导致了问题。
未来展望：专业服务行业的变革
德勤的AI幻觉报告事件可能成为专业服务行业的一个转折点。随着AI技术的不断发展，专业服务公司将面临更大的压力来重新思考其业务模式、工作流程和价值主张。
未来的专业服务可能会更加注重人类专业判断与AI辅助的结合，强调人类分析师在验证AI输出、提供情境理解和做出最终决策方面的关键作用。同时，专业服务公司可能需要投资于新的培训项目，帮助员工理解AI工具的局限性和风险，并开发有效的工作流程来减轻这些风险。
此外，监管机构也可能加强对专业服务公司使用AI的监督，制定更明确的指南和标准，以确保AI的使用不会损害专业服务的质量和完整性。
结论：信任与创新的平衡
德勤的AI幻觉报告事件提醒我们，在拥抱技术创新的同时，专业服务行业必须坚守其核心价值：信任、诚信和质量。AI工具可以成为强大的盟友，但它们不能替代人类的判断力和责任感。
专业服务公司需要在创新与信任之间找到平衡，确保新技术能够增强而非削弱其为客户提供价值的能力。这可能意味着更加透明地使用AI工具，更加严格地验证AI生成的内容，以及更加明确地界定人类与AI在专业工作中的角色和责任。
在AI时代，专业服务的价值可能不再仅仅来自于分析能力或专业知识，而是来自于这些元素与人类判断、道德考量和责任意识的结合。德勤的事件是一个警示，也是一个机会，让整个行业重新思考如何在技术变革中保持其核心价值和竞争优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