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enAI最近推出的Sora 2视频生成器引发了广泛讨论，尤其是其对待已故名人形象的政策。虽然该公司声称会默认阻止在世公众人物的图像使用，但已故历史人物却成为了一个明显的例外。这一政策漏洞正在导致大量已故名人被用户随意操控，出现在各种荒诞不经的场景中。
在社交媒体上，我们不难看到这类令人不安的创作：图派克·夏库尔与马尔科姆·X对话，布鲁斯·李打着"龙能量"的DJ音乐，迈克尔·杰克逊在厨房表演单口喜剧，史蒂芬·霍金的轮椅在巨型滑板坡道上翻倒，罗杰斯先生在《蠢蛋搞怪秀》中客串，科特·柯本偷肯德基鸡块，马丁·路德·金在重要演讲中结结巴巴。这些例子只是冰山一角，每天都有更多类似内容被创作出来。
尽管OpenAI在每个生成的视频上都添加了移动水印，以降低观众被虚假画面欺骗的风险，但看到已故名人被AI工具当作道具使用，显然会让他们的在世亲属和粉丝感到不安。罗宾·威廉姆斯的女儿塞尔达·威廉姆斯周一在Instagram上发布了一条现已删除的故事（已被存档），恳求人们："请不要再给我发爸爸的AI视频了。别以为我想看或者我会理解，我不想也不会……这很愚蠢，是时间和精力的浪费，相信我，这不是他想要的。"
塞尔达提到的"他想要的"这一点至关重要。OpenAI指出，包括公众人物在内的在世用户可以通过智能手机扫描自己的面部，选择加入Sora 2的"客串"功能，"以惊人的保真度直接将自己插入任何Sora场景中"。OpenAI承诺，客串用户"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形象"，该功能旨在"确保您的音频和图像形象在您同意的情况下使用"。客串用户还可以随时撤销对其扫描图像的访问权限，并对使用该扫描创建的其他视频进行审核控制。
然而，已故公众人物显然无法同意Sora 2的客串功能，也无法对自己的形象进行这种"端到端"的控制。而OpenAI似乎对此表示接受。一位OpenAI发言人最近告诉PCMag："我们没有更多评论，但我们确实允许生成历史人物。"
诉讼倒计时开始
已故名人的数字复刻使用并不是一个新问题——早在90年代，我们就集体面对过约翰·列侬与阿甘对话、弗雷德·阿斯泰尔与 Dirt Devil 吸尘器共舞的场景。然而，当时的那种画面需要艰苦的数字编辑技术，只有大型视频制作公司才能轻松获得。现在，任何Sora 2用户都可以在几分钟内以几美元的成本生成更逼真的已故公众人物画面。
在美国，至少有24个州的各种法律管辖已故公众人物的形象权。加利福尼亚州的法规可追溯到1985年，禁止未经授权在死后使用公众人物形象"用于广告或销售，或招揽购买产品、商品、货物或服务"。但2001年加州最高法院的一项裁决明确允许在第一修正案下出于"变革性"目的使用这些形象。
纽约州版本的这项法律于2022年签署，包含具体条款禁止未经授权使用"数字复制品"，这些复制品"如此逼真，以至于合理的观察者会认为这是被描绘人物的表演，而非其他个人"，并且以"可能欺骗公众认为这是由该人或这些人授权的"方式使用。但视频制作者可以通过"明显的免责声明"来规避这一禁令，明确指出使用是未经授权的。
对表演者AI复刻的控制是2023年SAG-AFTRA罢工的主要焦点，最终达成了一项合同，给予成员在未来工会项目中完全控制数字复制品使用的权利。塞尔达·威廉姆斯在罢工期间公开撰文，批评当时重新创造她父亲声音的"令人不安"的努力。她写道："这些复制品，在最好的情况下，也只是更伟大人物的拙劣模仿；但在最坏的情况下，它们是可怕的弗兰肯斯坦式怪物，由这个行业最糟糕的部分拼凑而成，而不是它应该代表的价值观。"
OpenAI已经被迫改变了Sora处理虚构版权作品的方式。CEO萨姆·奥尔特曼本周末写道，版权持有者现在必须选择加入才能允许他们的角色出现在Sora 2视频中（而不是在服务推出时选择退出），并将从任何他们角色的Sora视频中分享部分收入。奥尔特曼还承诺"将有更多变化到来"，并"期待我们有一个非常高的变化率……我们会做出一些好的决定和一些失误，但我们会听取反馈并尝试快速纠正这些失误。"
去年，一对播客主持人在创作了一个"AI"版本的乔治·卡林喜剧节目后被起诉，该节目使用了卡林声音的复刻（但实际上是由人类编写的）。而OpenAI此前因在ChatGPT-4o的语音模式中模仿斯嘉丽·约翰逊的声乐表演而面临法律诉讼威胁。
随着AI技术的不断发展，已故名人的形象权问题将变得更加复杂。一方面，技术创新为艺术表达和历史教育提供了新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它也带来了对逝者尊严和家属情感的潜在伤害。OpenAI和其他AI公司需要在技术创新和伦理责任之间找到平衡点，可能需要建立更严格的政策来保护已故名人的形象，或者与遗产管理机构合作，确保这些形象的使用得到适当授权。
法律框架也需要跟上技术发展的步伐。目前美国各州对已故公众人物形象权的保护程度不一，这导致了监管的碎片化。可能需要联邦层面的立法来统一标准，明确界定什么是合理使用，什么构成了对逝者形象权的侵犯。
对于公众来说，提高对AI生成内容的辨识能力也很重要。虽然OpenAI添加了水印，但随着技术变得越来越逼真，区分真实和虚假内容将变得更加困难。教育和提高公众的媒体素养将成为应对这一挑战的关键。
最终，已故名人的形象权问题不仅是一个法律或技术问题，更是一个关乎人类尊严、历史记忆和文化传承的深层次问题。在追求技术创新的同时，我们不能忘记对逝者的尊重和对历史的敬畏。如何在数字时代保护这些价值，将是我们所有人需要共同思考和解决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