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软最近为其Copilot语音模式推出了全新的动画形象——Mico。这个类似果冻的动画助手是微软"以人为中心"的Copilot AI品牌重塑的一部分。微软表示，这一努力的核心理念是"技术应为人类服务"，并坚称这并非"追求用户参与度或优化屏幕时间"，而是构建"帮助你回归生活、加深人际连接的AI"。
Mico的出现立即让人想起了上世纪90年代微软Office中那个提供帮助的动画回形针Clippy。微软甚至通过一个复活彩蛋让Mico可以变成动画Clippy，微软AI副总裁Jacob Andreou在接受The Verge采访时开玩笑说："Cl paved the way for us to run. In some sense, we all live in Clippy's shadow."
然而，如果说Clippy旨在加强我们与Windows帮助菜单的联系，那么Mico似乎更专注于加强许多人已经与大型语言模型(LLM)发展的拟社会关系。与Clippy"看起来您在写一封信，需要帮助吗？"的互动不同，Mico的核心理念似乎是"看起来您在寻找朋友，需要帮助吗？"
拟社会关系的兴起
"拟社会关系"这一术语由学者在1950年代创造，用来描述观众与媒体名人之间可能产生的亲密感。通过持续接触，观众可能会感到自己认识这位名人，就像认识朋友一样，尽管名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
虽然广播、电影和电视等大众媒体都能助长拟社会关系，但互联网和智能手机革命极大地增强了我们感觉与在线陌生人成为亲密知己的机会。从YouTube和播客主持人到Instagram影响者，甚至是您最喜欢的博主/记者，很容易感觉自己与每天在线看到的内容创作者有着紧密的联系。
在智能手机上观看所有这些内容，可能会将这些媒体人物和现实生活中的角色混成一种无差别的媒体混合体。很容易将来自浪漫伴侣的音频消息与播客中陌生人聊游戏的对话放在同一个心理框中。Julie Beck在《大西洋》杂志的一篇优秀文章中写道："当我的手机发出小求偶般的叮叮声时，它可能给我带来我爱的人的更新，或者显示我从未要求过的、渴望我注意力的公司的提醒。从手机永无止境的信息流中挑选出我爱的人需要额外努力。"
这正是Mico似乎想要切入的世界，将Copilot变成另一个通过移动设备介导的、不完全真实的关系。但与似乎从不承认评论的Instagram模特不同，Mico总是带着友好的微笑和温暖舒缓的声音回应。
"赢得你信任"的AI
基于文本的AI界面已经可怕地擅长模仿人类个性，以鼓励这种拟社会关系，有时甚至带来灾难性后果。但为Copilot的语音模式添加一个友好的、皮克斯式的面孔，可能会让人更容易被吸进去，感觉Copilot不仅仅是一个神经网络，而是一个真正关心的人格——你甚至可能开始以对待生活中真正所爱之人的方式来思考它。
微软在某种程度上承认了这一点。在其"以人为中心的AI"公告中，公司两次提到希望构建一个"赢得你信任"的AI。Mico特别通过"像真正倾听者一样反应"，"让语音对话感觉更自然...创造友好且引人入胜的体验"来"展现温暖和个性"。在接受The Verge采访时，Andreou表示，有了Mico，"所有技术都淡入背景，你只是开始与这个可爱的球体交谈，并与它建立联系。"
这听起来不太像专注于"加深人际连接"的技术，更像是一种"追求用户参与度或优化屏幕时间"的技术。毕竟，更容易交谈的AI是你更愿意交谈的AI——并且可能更愿意付费访问。如果一个带有温暖友好面孔的AI聊天bot"赢得了你的信任"，你就更不可能听微软所称的"围绕AI产生的大量噪音"。
无论怎么说Clippy，基于文本的帮助菜单都无法做到这些。
心理学风险与设计伦理
从心理学角度看，Mico的设计可能带来多重风险。首先，拟社会关系的建立可能导致用户对AI产生不恰当的依赖，特别是在情感支持方面。研究表明，人类倾向于将拟人化的AI视为真实的社会存在，这种现象被称为"媒体等同效应"。
其次，这种设计可能模糊现实与虚拟的界限。当用户开始将AI视为朋友或情感支持来源时，他们可能对AI的能力和局限性产生误解，导致在重要决策上过度依赖AI的建议。
从设计伦理角度看，微软声称Mico旨在"加深人际连接"，但其设计策略似乎更注重增加用户参与度和使用时长。这种矛盾反映了当前AI设计中的一个核心伦理问题：技术应该服务于人类需求，还是应该优化用户参与度？
历史教训与未来展望
微软的AI助手从Clippy到Mico的进化历程，反映了技术与人性的复杂交织。Clippy虽然被视为一个失败的尝试，但它至少明确地定位为工具助手，而非社交伙伴。相比之下，Mico的设计明显倾向于建立情感连接，这引发了关于AI角色定位的根本性问题。
随着AI技术的不断发展，我们可以预见会有更多类似Mico的拟人化AI助手出现。这些助手可能会变得更加逼真、更加智能，甚至能够模拟情感反应。然而，我们需要警惕这种进步可能带来的心理和社会后果。
用户意识的培养
面对日益拟人化的AI，培养用户的批判性意识变得尤为重要。用户需要理解AI的本质——它们是基于算法和数据的工具，而非具有真实情感和意识的存在。教育用户识别AI的局限性，理解其设计背后的意图，是防止不当依赖的关键。
同时，科技公司也需要承担起设计责任，在追求创新的同时，避免利用人类的心理弱点来增加用户参与度。透明的设计、明确的角色定位以及对用户福祉的关注，应该是AI设计的基本原则。
结论
微软的Mico代表了AI设计的一个新方向——更加注重情感连接和人性化交互。这种设计有其积极的一面，可以增强用户体验，使技术更加友好和易用。然而，它也带来了拟社会关系加剧的风险，可能导致用户对AI产生不恰当的依赖和信任。
作为用户，我们需要保持清醒的认识，理解AI的本质和局限性。作为开发者和设计师，我们需要在创新与责任之间找到平衡，确保技术的发展真正服务于人类的福祉，而不是简单地追求用户参与度和商业利益。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构建一个健康的人机关系未来，让技术真正成为增强人类能力的工具，而非替代人际关系的替代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