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技与人文的交汇处，一项颇具争议的创新正在引发全球讨论：洛杉矶漫画大会(LA Comic Con)近日宣布将推出由人工智能驱动的斯坦·李全息投影，让这位已故的漫威传奇人物以数字形式"复活"，与粉丝互动。这一决定立即在粉丝社区和媒体中引发了强烈反响，从"极度不尊重"到"创新尝试"，评价两极分化。
技术实现：从概念到现实
"如果成千上万的粉丝不喜欢它，我们就会停止这样做。"这是洛杉矶漫画大会母公司CEO克里斯·德穆兰(Chris DeMoulin)对批评者的回应，也反映了团队对这一创新项目的基本态度。
这一项目并非凭空而来。早在2019年，该大会就曾引入类似技术，呈现了一个名为"波福熊"(Boffo the Bear)的7英尺高蓝色动画角色，由演员马克·德卡洛(Mark DeCarlo)通过实时动作捕捉进行即兴表演。然而，这次斯坦·李的全息投影则更进一步，采用了完全由人工智能驱动的交互系统。
德穆兰表示，他多年来一直关注全息投影技术的进步，"见证了他们在改善技术和交互性方面取得的飞跃"。现在，通过结合Proto Hologram和Hyperreal两家公司的技术，团队能够创建一个AI驱动的版本，该版本能够"吸收人们在现实生活中所做的所有实际评论"，打造一个"并非直接引用该人物，但所说的每句话都基于该人物实际说过的话"的交互式全息投影。
训练过程：数据与算法的艺术
Hyperreal公司CEO兼首席架构师雷明顿·斯科特(Remington Scott)向Ars Technica透露，他们利用"定制的尖端技术生态系统"来创建"量身定制"和"定制打造"的名人AI版本。对于斯坦·李的案例，团队使用了数十年来他留下的内容进行模型训练，包括他在各种漫展上的录像带，以及斯坦·李宇宙品牌管理者收集的书面和口头内容。
Proto Hologram展示的AI斯坦·李全息投影将出现的体积式盒子技术演示
"斯坦·李在世时实际上已经开始数字化自己，目标是创造一个数字替身，让他的粉丝能够更大规模地与他互动，"斯科特解释道。这一事实为项目增添了一层特殊意义。
德穆兰透露，项目投入了"数万到六位数"美元的成本，大约一个月前才终于测试完成。最初的版本仍需一些调整，以捕捉李说话方式和语气的精髓。
"斯坦有一种深思熟虑的说话方式...他会停顿，有一些特定的口头禅，当他使用它们时，他会以某种特定的方式说，"德穆兰解释道。"所以花了一些时间让全息投影能够以[萨博尼]和我以及与斯坦合作的其他人认为'是的，那听起来越来越像他'的方式说出所有这些话。"
伦理边界：尊重与创新的平衡
任何熟悉大型语言模型(LLM)及其倾向于"编造"事实的人，都可能担心AI李形象在观众面前偏离脚本或编造内容。德穆兰表示，虽然他最初对此有所担忧，但随着他和李生前的同事花了数百小时向全息投影提出"成百上千个"问题，这些担忧已经减弱。
"斯坦嘴里唯一的词就是斯坦的词，"德穆兰强调。"只是因为我没有亲眼见过[模型产生幻觉]并不意味着这是不可能的，但这不是我的经历。"
2018年斯坦·李在Wizard World大会上的真实形象，距离他去世不久
在大会期间，虽然会有主持人将粉丝问题重复到麦克风(避免展厅的 ambient 噪音)，但德穆兰表示，在15-20分钟的群体问答环节中，不会有人类过滤粉丝可以向李全息投影提出的问题。相反，团队设置了一套"内容监管"系统，例如，"如果你问斯坦他对上次总统选举的看法，他会说'那不是我们在这里要谈论的。我们在这里要谈论的是漫威宇宙。'"
对于漫威相关的话题，AI全息投影不会回避争议。德穆兰表示，如果你问关于杰克·科比(Jack Kirby)的问题，全息投影会讨论"关于角色或故事线的诚实分歧，这在任何创意企业中都会发生"，同时也会说"'我对他只有尊重'，我认为如果斯坦被问到这个问题，他基本上会这样说。"
商业考量：价值与风险并存
粉丝需要支付15至20美元的费用，才能在与会期间在封闭的展位中与真人大小、AI驱动的李形象进行交流。这一商业模式引发了关于数字遗产商业化边界的讨论。
德穆兰在整个谈话中反复强调，他们的AI全息投影并非旨在替代活着的李。"我们想确保人们理解，我们不是试图让斯坦死而复生，"他说。"我们不是说这就是斯坦，我们不是试图替他说话，而且这个形象不会开始为其他人的产品做广告。"
德穆兰将李的形象视为一种未来主义的漫威信息和琐事指南，以有趣和熟悉的面貌呈现。"在介绍中，形象会说，'我是最新技术发展的结果，这使我能够成为斯坦的全息表现，回答你们关于漫威和琐事的问题'等等，"他说。
然而，德穆兰也理解，即使是李形象的这种风格化版本以这种方式使用，也可能让一些粉丝感到不适。"当新技术出现时，对他们来说感觉就是不对的，我尊重这种感觉不对的人，"他说。"我完全同意，这样的事情——不仅是对斯坦，对任何人，任何活着或已故的名人——可能会被投入到这项技术中，并以一种剥削和不幸的方式使用。"
社会反响：从抵制到接受
项目宣布后，粉丝和媒体机构的即时反应并不友好。《TheGamer》的一位撰稿人称这一想法"恶魔般"，并说我们需要"在为时已晚之前用火消灭它"。《AV Club》敦促读者不要付费观看"深受喜爱的漫画创作者的痛苦数字幽灵，被重新用作吸引傻瓜的陷阱！"
洛杉矶漫画大会2022年的粉丝现场，他们将最终决定AI斯坦·李全息投影是否尊重逝者
在Reddit的热门讨论串中，反应从称其"极其不尊重"和"品味不佳"，到"令人毛骨悚然"和"太操蛋了"不等，几乎没有多少人对这个概念持更开放的态度。
德穆兰表示，他对人们在没有亲眼看到的情况下就如此消极感到失望。"我不是认为他们的观点无效。我认为无效的是对你没有实际看到的东西持有极其消极的观点。"
斯科特表示，对实际人类名人尊重的担忧是他们"只与授权遗产和权利持有者如斯坦·李宇宙合作"的原因。Hyperreal系统创建的"优质认证数字身份"不是在"取代艺术家"，而是在"创造尊重的数字延伸，以纪念他们的遗产"。
未来展望：技术演进与社会接受
德穆兰表示，一旦粉丝亲眼看到AI驱动的李全息投影，他相信他们会看到大会背后的团队"试图以一种实际上会令人愉悦且与斯坦遗产非常一致的方式来做这件事...我们必须明确目标把这件事做好，做好这件事意味着得到那些在职业生涯中认识、热爱并与他合作过的人给我们提供建议，然后将其放在足够多的粉丝面前，以了解我们是否以符合他标准的方式在做这件事。"
如果他对预期的反应判断错误呢？"我想如果我们做了，成千上万的粉丝与之互动，但他们不喜欢它，我们就会停止做这件事，"他说。"我亲眼目睹了斯坦在[漫展]环境中产生的影响，所以我认为我们有一群热爱和尊重这一点的人，他们试图做一件能够延续这种影响的事情。如果出于某种原因，结果发现这不是那样，我们就不会做。"
这一表态反映了一种罕见的谦逊和开放态度，表明科技公司在创新过程中可能需要更多的社区参与和反馈机制。
深层思考：数字时代的文化传承
斯坦·李AI全息投影项目引发的争议，实际上触及了数字时代文化传承的多个核心问题：我们如何平衡技术创新与对逝者的尊重？数字复刻在多大程度上可以替代真实的人类互动？商业利益与文化传承之间如何找到平衡点？
粉丝与漫威角色互动的欢乐场景，数字技术如何改变粉丝文化
从技术角度看，AI全息投影代表了数字人技术的一大进步。通过深度学习模型对大量真实数据进行训练，系统能够生成高度逼真的交互式体验。然而，技术的进步并不意味着伦理问题的解决。相反，随着技术的成熟，我们需要更加审慎地思考其应用边界和社会影响。
从文化角度看，斯坦·李作为漫威宇宙的创造者之一，其形象和话语承载着特定的文化意义。将这一形象数字化并商业化，引发了对文化符号所有权和解释权的讨论。谁有权决定如何呈现和利用已故公众人物的形象？这一问题在数字时代变得尤为复杂。
从粉丝心理角度看，这一项目反映了粉丝对与偶像建立更深层次连接的渴望。斯坦·李在世时经常参加漫展与粉丝互动，这种互动成为粉丝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AI全息投影可以被视为这种互动的延续，尽管形式已经改变。
结论：在创新与尊重之间寻找平衡
斯坦·李AI全息投影项目既是一个技术创新案例，也是一个伦理探索案例。它展示了科技如何能够以新的方式延续文化记忆，同时也提醒我们在创新过程中保持对人文价值的尊重。
德穆兰和团队的态度表明，他们理解这一项目的敏感性，并试图在尊重斯坦·李遗产的同时，为粉丝提供一种新的互动体验。然而，最终评判这一项目的标准，不应只是技术是否先进，商业是否成功，更应看它是否真正尊重了逝者的意愿，是否满足了粉丝的情感需求，是否为文化传承做出了积极贡献。
在数字技术日益发达的今天，我们可能会看到更多类似的项目出现。这些项目将迫使我们不断思考：在追求技术创新的同时，我们如何保持对人类尊严和文化传统的尊重？如何在利用数字技术创造新价值的同时，避免对逝者和其遗产的不当利用？
斯坦·李AI全息投影项目或许只是开始，但它引发的讨论将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数字时代的文化传承伦理，为未来类似项目提供有价值的参考。
